堂哥大我两岁,前一阵子和我通电话,告诉我他的婚事已经告吹,说姑娘家狮子大开口,彩礼不到二十万不嫁,车房必须备全,还得登女方名字,堂哥是个普通的工薪阶层,月薪不过几千,父母半生存下的钱也只够温饱,堂哥无奈地问:娶个老婆难道要我倾家荡产?
这姑娘我曾见过,从大学起就和堂哥在一起,七八年的感情实属不易,我眼中的她挺善解人意的,长得也很好看,后来意外怀了孕,不知道是受了父母还是亲戚的挑唆,在房车问题上不肯退让一步,她的态度很坚决:没有房车,结婚免谈。
伯父和伯母也劝堂哥,说把家里的房子卖了能凑个几十万,劝堂哥赶紧和姑娘讲和,堂哥又急又气,问他们:把房子卖了你们住哪?老俩口云淡风轻的说大不了租房,堂哥当然是一口回绝。
有一次姑娘和堂哥争吵得很激烈,堂哥问他:你到底是跟我结婚还是跟房子结婚?她忽然火气爆发,给了堂哥一巴掌,话语里不留一点余地:你就是个窝囊废,买个房都要哭穷,我就问你,是要孩子还是要钱?堂哥积压的怨气本就很深,哪能受得了这份气,听到这话后破门而出,语气非常坚决:不管是要孩子还是要钱,你,我反正是不要了。
后来,那姑娘拼命挽回却无济于事,带着父母到堂哥家闹,逢人便骂堂哥无情无义抛妻弃子,闹得村里人尽皆知,我回家碰巧遇到了这家人,她的父母围在堂哥门口粗着脖子骂骂咧咧,姑娘挺着个大肚子哭哭啼啼的,围观群众也七嘴八舌的骂堂哥是渣男。
姑娘的父亲指着堂哥破口大骂:你他妈的就是个不负责任的杂种。姑娘的母亲也不依不饶的骂些特别难听的话,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,教出的儿子只会玩弄女孩感情,伯父伯母听得快气出病来,我火气十足,当场怼回去:自己犯贱别特么又事多,闹到今天的地步也不想想是谁的错?
我其实有点于心不忍,私下里我问他:孩子毕竟是无辜的,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吗?堂哥红着眼睛对我说:我其实还爱她,但是我们已经不可能了。
从她用孩子要挟我的那一刻起,我就知道我们不是一路人。孩子不是筹码,就算他生出来,我和她也不一定能给孩子幸福。后来堂哥把她的所有联系都拉黑了,任凭对方怎么闹都不管不顾,女方扛不住,最后还是把孩子打掉了。本来,他们可以有一个很美好的爱情。
这个社会太物质,房价又涨得离谱,女人缺乏安全感,男人肩上的担子太重。我理解堂哥的处境,却只能安慰他:其实你和她都没有错,只是这个时代太荒谬。
我想了很多,姑娘有了孩子,她的要求不过车房,不过是结婚的标配,对于很多人来讲并不过分,只是堂哥目前确实负担不起,难道要让他的父母流落街头吗?
这是一个两难问题,自始至终,孩子始终是无辜的。可是根本矛盾没法解决,他们也只能和对方说再见了。我曾认识一个大叔,他一脸的成熟坚毅,却在酒酣耳热之后哭成傻逼。他是山村里走出来的,靠着村里人的资助才勉强上大学,每个月的零花钱只有几百,衣服破旧却舍不得换,平时除了学习就是兼职,生活里没有游戏也没有AJ,更没有酒吧和夜店。
同学们看他跟看怪物似的,他平生第一封情书被直接扔进垃圾桶里,那女孩仿佛收到了侮辱,回复得很恶毒:凭你这鸟样,也想追我?
那一段时间里他的整个世界都暗无天日,整个人就仿佛一具死尸,因为他的自尊心被践踏得粉碎,所以只能用学习麻醉自己,成绩却出乎意料地好,考试次次全年级第一。
也许是上天的眷顾,他在大三那年收到了一封信,上面的字迹十分清秀:你的名字是我见过最短的情诗。这是一个很诗意很浪漫的告白。
那姑娘是班里的学习委员,带着金边眼镜,据他说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,两个人的恋情迅速升温,图书馆里、校园小道上,还有操场上经常能看到他们相依相偎的场景。
姑娘的闺蜜不解,说这男的就是个凤凰男,长得丑不说还穷得要死,完全配不上姑娘,还说她简直瞎了眼。姑娘当场就怒了:再这么说我男朋友信不信我和你们绝交?
他有时候常感到不可置信,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,傻乎乎地问姑娘:我真的值得这样的幸福吗。她笑着骂他是个傻瓜,然后踮起脚尖给他一个带着香味的吻和一个大大的拥抱,姑娘家境好,眼光也不差,教他怎么搭配,怎么护肤,怎么捯饬自己,他们还一起去看电影,一起去迪士尼,一起去西藏旅游,他也渐渐变得开朗起来,人也精神帅气了不少。
那年他的父亲得了急病,需要很大一笔钱,姑娘二话不说把她的私房钱全部供上,数目也有两三万,他摆摆手说自己总能想办法,姑娘硬是把钱塞他手上,说:叔叔的健康要紧,等你以后有钱了再还我不就好了。
这一刻,他在心里默默发誓,这一生一定要好好疼爱她。时间过得很快,毕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,他的父母找到他们,逼迫女儿和他分开,否则就断绝父女关系,她哭得撕心裂肺,质问父母为什么这么绝情绝意,他红着眼问他们:为什么一定要拆散我们?她的父母咄咄逼人:扪心自问,你凭什么和我女儿在一起?爱情能当饭吃吗?
是啊,他没钱没势,穷小子一个,凭什么拥有爱情。他的世界崩塌了,那样炽热浓烈的爱情,就这样莫名的消失殆尽,他没法改变出身,他也没法改变贫穷。一晃几年过去了,如今的他西装革履,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,谁也看不出他有这样的过往。
他苦笑着对我说:后来他嫁给了一个开发商的儿子,好像过得挺不错的,这也挺好哈哈哈。我看出他眼神满是落寞,我理解他的感受。她是一个好姑娘,但是终究也斗不过无情的现实,没有父母祝福的爱情终究是不能幸福的。后来他曾在商店遇到她,身旁的小男孩看起来也有七八岁了,他的心中的爱意未减,而却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,并没有上去惊扰,错过终究是错过了。
他告诉我,他不缺女人,可是心里却只有她,他想念那个在他一贫如洗的时候义无反顾喜欢她的那个女孩,虽然没有结果,可他就是忘不掉她。
我终于明白,爱情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情,爱情从来都不简单。如果一个男人,没有物质基础,没有良好的出身,没有优越的条件,他的选择几乎微乎及微。现代的社会太苛责男性,时代给男性带来了太多的压力。其实,不管是堂哥的女友,还是大叔的姑娘,都是很好的女孩。可是为什么很多男生不追求女生了?因为他们真的追不起。